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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判官死了。
在那座孤零零的了望塔顶,他用自己的佩刀,决绝地割开了自己的咽喉。
鲜血如同最后一道残破的旌旗,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,而他魁梧的身躯依旧挺立,仿佛一尊拒绝倒下的顽固石雕,怒视着那座他至死也未能踏足的城市。
他的死,没有激起任何波澜。
在那场席卷了整个平原的大溃败面前,一个人的尊严,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。
数万人的洪流彻底失去了堤坝的约束,在广袤的原野上冲撞、践踏、撕裂,将所有名为军纪与荣耀的东西,都化作了脚下最卑贱的尘泥。
他们丢盔弃甲,他们自相残杀,他们唯一的念头,就是逃离。
逃离那座沉默的城,逃离那个神魔般的声音,逃离那一百息的死亡倒计时。
然而,并非所有人都选择了逃离。
在那片混乱的、逆流而上的人潮边缘,一个满身血污的汉子,忽然停下了脚步。
他茫然地回头,看了一眼那座在晨曦中宛如神迹的南阳城,又看了看身边那些为了逃命而面目狰狞的同袍。
他的眼中,恐惧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疲惫与空洞。
他不想跑了。
往哪里跑?
跑回那个视他们为草芥的家族?
还是跑去荒野,成为下一头野兽的口粮?
在这片吃人的乱世,哪里都不是归宿。
或许……
那个声音说的是真的。
入我神教,可得永生。
这个念头,如同一颗在绝境中破土而出的魔种,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。
“哐当。”
汉子扔掉了手中的朴刀,那把陪伴了他半生的兵器,此刻却显得如此多余而沉重。
他转过身,面对着那座散发着无尽威严与恐怖的城市,双膝一软,重重地跪了下去。
他将额头,深深地叩进了冰冷的泥土里。
他的动作,就像一个信号。
一个,两个,十个,一百个……
越来越多溃逃的士兵停下了脚步。
他们或被同伴的举动所感染,或是在奔逃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或是终于想通了自己那可悲的命运。
他们纷纷扔掉兵器,转身,朝着南阳城的方向,虔诚地跪倒在地。
起初还只是零星的几片,很快便汇成了一股洪流。
最终,在南阳城外那片狼藉的战场上,近万名士卒黑压压地跪成了一片沉默的海洋。
他们低垂着头颅,用最卑微的姿态,向那座刚刚屠杀了他们八千同袍的城市,献上了自己的忠诚。
这幅景象,远比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,更能彰显神权的威严。
神殿之巅,林河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一切。
他看到了了望塔上雪判官那具兀自挺立的尸体,也看到了城外那片跪伏的人海。
他的眼神里,没有胜利的喜悦,也没有对生命的怜悯,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漠然,仿佛在欣赏一幅由自己亲手绘制、却又与自己毫无干系的画卷。
“神尊,罪人们已经做出了选择。”
欧阳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,那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,“是否……开启‘净化’?”
“不急。”
林河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。
他缓缓抬起手,指向那溃逃得最远、已经快要消失在地平线尽头的人潮。
“让夜鸦们跟上去。”
“我要知道,他们逃向了哪里,他们会把今日所见所闻,说给谁听。我要知道,听雨楼在北地的每一个据点,每一个暗桩,每一个盟友。”
林河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恐惧,是最好的信使。我要让这颗种子,在整个北地的黑暗中,生根发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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